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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小時候關(guān)于“香味”的最早記憶,一是雪花膏,二是香油。
香油,即麻油。在皖北平原上,一望無垠的土地,廣植芝麻。秋天,芝麻熟透了,在陽光下咔咔地炸開。這時候,用鐮刀把芝麻棵割下來,找一條條凳,下面鋪上一層油布,把芝麻棵頭朝下放在條凳側(cè),用棍子敲打芝麻棵,芝麻粒粒就跳出來了,似小鳥飛出巢穴。
芝麻,向來負載著吉祥寓意,比如“芝麻開花節(jié)節(jié)高”“芝麻開門”之類,要么寓意事業(yè)蒸蒸日上,要么寓意智慧洞明。芝麻油,以其澄明透亮的油色,撲鼻的油香而享譽餐桌,是涼拌菜的必需品。
西方人喜歡食橄欖油,奉若珍寶,國人則喜食麻油,家喻戶曉。尤其是穆斯林,更喜食麻油,就連有時候燒飯炒菜也少不了麻油的摻和。
小時候,走村串巷的多有賣油郎出沒,他們多是挑著擔(dān)子,一頭是油桶,外面油潤潤的,另一頭則挑著一只口袋和秤桿,用來裝農(nóng)戶換香油的芝麻。印象中,兩斤半芝麻換一斤香油,以原料來換成品,倒也省去了不少麻煩。
賣油郎從不吆喝,他的道具是一只油梆子。找一塊上好的厚實木材,中間掏空,再裝上一個木柄,油梆子就做好了。以木槌敲擊,當當作響。關(guān)于這一場景,還想起一首兒歌:“油梆當當響,來了賣油郎,芝麻節(jié)節(jié)高,我家油最香。”
聽到賣油郎的油梆子響聲,缺了油的人家會把自家的香油瓶拿出來,買上一瓶或半瓶,賣油郎麻利地取下油桶的蓋子,用油漏子插入瓶口,一提子香油打出來,周遭都是香的,往油漏子里一倒,琥珀色的香油順著漏子注到油瓶內(nèi),那樣子尤為誘人。
如今,形容誰家孩子大了,說他“會打醬油了”。其實,我少年時,對打醬油的印象并不深刻,對打香油的印象反倒很深。我甚至還能想到,當賣油郎把香油注入瓶口時,我會饞得咕咚咕咚咽口水。多年以后,每當看到香油瓶,那個饞嘴的少年,仍歷歷在目。
賣油郎不光賣香油,還有麻汁醬。麻汁醬一般用罐頭瓶子裝好,可以用來調(diào)味。比如,黃瓜皮蛋中澆淋一些麻汁醬,味道的厚度上更勝一籌。即便是淋到饅頭上也十分可口。猶記得小時候,把麻汁醬倒入碗內(nèi),撒上一些精鹽,攪拌后,掰開饅頭,淋上一小勺,用饅頭夾著吃,很快一個饅頭就被消滅掉,讓人大呼過癮。
走筆至此,嘴角饞水四溢,大可呈咕咚之勢。哈哈哈。(◎李丹崖/文 李松濤/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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