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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磙,是鄉(xiāng)村打麥場的豐碑。
農(nóng)閑時,它依偎著麥秸垛,像一位寬厚的老人,默默地注視著平闊的打麥場,等待著鳥雀來覓食、嬉鬧,驅(qū)逐走收獲后的冷清和寂寞。農(nóng)忙了,它俯身在地,老牛拉著它慢悠悠地碾壓著場面,奏出吱吱扭扭的小曲。
農(nóng)忙時節(jié),打麥場也是孩童的樂園。夕陽在山,莊稼碾壓脫粒,該起場了。大人們顧自忙著起場,垛垛,掃場,攏堆,揚場。場面光潔,孩童們見縫插針做起各種有趣的游戲,有的跑,有的跳,有的滾,有的爬,有的來“殺羊羔”,有的玩“投老鴰窩”,有的“摸瞎驢”,有的“捉迷藏”……哪怕是石磙也能玩?zhèn)€不亦樂乎。
石磙可以推。幾個小伙伴有的在前面拉,有的在后面推,石磙骨碌碌滾動著,把場面壓得光滑而瓷實,尾隨的小伙伴就在后面肆意地摸爬滾打。
石磙可以趴。解開衣襟,敞開胸懷,把肚皮貼在光滑的石磙上,石磙散發(fā)著余溫,不再是堅硬的石頭,而是像一雙慈愛的手在輕輕地摩挲著肚子,是那么的柔和溫潤。聽大人們說,如果肚子受涼了發(fā)痛,貼在溫熱的石磙上,要不多會兒就好了。
石磙更可以騎。只要有一人呼喊:“騎石磙去嘍!”小伙伴們就會群起響應,蜂擁而上,真的像蜂一樣叮滿了石磙。忽然有人叫道:“大寶的褲襠爛了!”大寶趕忙起身查看,一看,褲襠完好無損,這才知道上了當。一愣怔間,他的位置早已被人填補。大寶逮到騙自己的小伙伴,惱怒地抓起他,推搡一番,卻也無濟于事。
人多了,沒法玩兒,只好靠“杠子老虎雞吃蟲”來一決上下。勝者得意地跨上石磙,腳踩石磙框,兩邊軋動,像是騎著一輛老舊的自行車,石磙發(fā)出吱吱扭扭的韻律。騎得慢時,他優(yōu)哉游哉,不疾不徐;騎得快了,就像風風火火地沖刺。有時候,他還會在后面拍上一掌,嘴里喊著:“嘚兒,駕!駕!”儼然騎的又是一匹高頭大洋馬了。他正得意揚揚的,有人指責:“你一個人騎有什么意思?”他不好意思獨占了,節(jié)奏就慢下來。這時,有人就趁機一躍,騎了上來,然后兩人用同樣的節(jié)奏,一軋一軋,悠然自得地騎著。
不過騎石磙也真有弄爛褲襠的時候。記得有一次。在搶著上石磙的時候,只聽“刺啦”一聲,不知道誰的褲襠爛了。大家連忙查看,原來是我。我害羞地翻身滾下石磙,夾起兩腿,逃出人群,回家補褲子去了。媽媽問是怎么弄的,我不敢吱聲,她替我回答:“是騎石磙騎的吧。”見我默認了,媽媽勸告我,以后不要騎石磙了,騎石磙容易爛褲襠。我問為什么,她笑笑說:“石磙會咬呀。”石磙有牙嗎?這個問題曾伴隨了我多年。
如今,打麥場不見了,石磙也不知道都消失到哪兒去了,但是孩童時自得其樂的韻味兒卻經(jīng)久不散。(◎李運明/文李松濤/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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